賭神是怎樣鍊成的？（下）——百年濠江賭博趣聞

        時隔二十年，由發哥主演的賭神系列電影──「澳門風雲」將於新春上演！回想起電影「賭神」中，發哥一頭髪臘，配合大家發夢都記得的主題音樂，威風凜凜地出場，加上一句「曬你冷！」，型到非人類語言可以形容！不過，到底現實中有沒有出現這樣的「賭神」呢？歷史上的賭神又是否逢賭必贏？

        承接上期故事，今次我們不僅介紹昔日中式賭法，還會為大家揭開澳門賭神的傳奇，看看他們長勝之道！

傳統中式博彩

闈姓

        古代的科舉考試對很多書生來説是一件人生大事，因為這將會決定他們的仕途，但其實賭徒也同樣熱衷於科舉，當然他們不是為了參加考試，而是參與「闈姓」賭局。「闈姓」為何會與科舉扯上關係？相傳，這種賭博方式起源於道光初年的廣東山紫村，人們先把科舉考生的姓氏搜集起來，並剔除一些大姓，如張、李、王、陳等，然後猜測中榜人士，等待揭榜後比較誰中榜最多，而輸者要出酒錢。

        「闈姓」最初只是文人的鬥彩，但經過賭商們發揚光大，在清末成為民間最流行的賭博娛樂。當時參賭者買一票可圈畫二十個姓氏，而一票約值一元。因為闈姓的玩法簡單，而且賠率高達六十倍，所以很多人會買票來博一博。單是番禺縣，每逢科舉之年，投注闈姓的金額成千上萬。即使朝廷本身一向禁賭，但有時因為缺錢的關係，官員們更會以籌款為由進行闈姓來集資。

        由於闈姓利潤甚高，一些人會舞弊來騙取利益，而最著名的陳輝祖案。這位騙子在開賭前已經私通廣東考官，列出中舉大熱人選，然後他印製大量假票和「白票」賣給參賭者。在放榜當天，由於中彩人數太少，導致人們怨聲載道，有人甚至揚言要「殺陳血恨」。結果，陳輝祖真的在重陽祭祖的路上，被一位沒有中彩者亂刀砍死。後來，隨著科舉考試被清政府所廢除，闈姓賭博也一起退出歷史，並由其他彩票所取代。

山票

        闈姓賭博雖然被視為中式彩票始祖，但並非真正的彩票，因為只要花心思打探，也有機會知道考試的中榜人選，所以稱不上絕對公正公平。有見及此，廣東賭商絞盡腦汁，終於想到「山票」這種新玩法。簡單來說，山票印有從《幼學千字文》選出的120字，而參賭者則從中圈劃十五字。

        山票的開彩方法有點像六合彩，它使用兩件橄欖形的大圓筒來進行手動攪珠，而珠分為字珠和色珠。首先荷官會先攪字珠，並把滾出的字珠高唱出來，然後另一位荷官再攪色珠，紅色珠會大叫「中」，而白色珠則唱「吉」（空的意思）。經過120輪攪珠後，參賭者會核對三十隻紅珠對應的字珠，決定自己中彩與否。因為山票開彩無法出千，所以氣氛同樣相當熱烈。

番攤

        番攤是中國古老的賭法，最早可以追溯至漢朝。不過經過千年的流傳，在清代被廣東賭商發揚光大，所以「番」字所指的番禺，也就是今天的廣州。在清末，番攤在廣東非常盛行，因為它玩法非常簡單，不用太花心思，所以如果運氣好更能「刀仔鋸大樹」。番攤屬於猜射類博彩活動。簡單來說，莊家（荷官）隨意抓起一堆銅錢，用碗或盅掩蓋，讓玩家猜銅錢的「攤數」，待他們下注後再開「攤」，然後莊家根據結果做派彩。

        由於番攤的玩法簡單，所以成為賭館最普遍的博彩遊戲，無論在正式賭館，抑或街頭地攤，番攤在廣東可以說是遍地開花。光緒年間，一位廣東紳士來澳門遊覽時，驚訝發現澳門竟然有二百多家番攤館，而且多數由廣東商人開館。如果是全省，番館最少達千計，連賭攤一併計算，恐怕真的是數以萬計！難怪當年缺錢的李鴻章，也要公開招辦攤館來籌錢建立海軍。時至今天，番攤依然是娛樂場所非常受歡迎的玩法之一。

鬥蟋蟀

        在農民來說中，蟋蟀是一種農業的害蟲，但對達官貴人來說，它們卻是一種消遣工具。鬥蟋蟀最早可以追溯至唐代，幾乎流行於各朝各代。南宋奸臣賈似道非常喜愛鬥蟋蟀，他對蟋蟀的研究可謂專家級水平。

        蟋蟀愛好者會在農曆四月至立秋期間選購名蟀，然後小心飼養，待秋季才進行鬥蟋蟀。鬥蟋蟀會在獵所進行，每場賭局都先為蟋蟀磅重和編組，並要玩家「繳彩」。然後，重量相約的蟋蟀會一對放入鬥罐中，待監局高呼「開栅」，兩隻蟋蟀便開始進行角鬥。在鬥咬期間，凡被咬敗退或掉頭逃跑的一方被視為輸家，反之，廝咬得勝，振翅高鳴者為贏，勝方可以獲得搞手「賞花紅」。

        每季都會出現一些戰績輝煌的名蟀，它們被主人視為珍寶，甚至死後擁有自己的蟋蟀墓地。1990年代，澳門大三元酒店曾舉行「秋季蟀王金牌大賽」，期間更吸引近千人觀賽，場面非常熱鬧，鬥蟋蟀在澳門也曾經風行近一個世紀。然而，隨著鬥蟋蟀在國內禁止，鬥蟋蟀漸漸退出澳門，成為一種消失的賭博活動。

揭開賭神傳奇

        賭博無必勝，但賭客能夠在賭枱上頻頻賺取一大筆錢，他們若不是依靠騙術，就是精通賭術，或是萬中無一的「幸運兒」。不過「人怕出名豬怕肥」，很多「賭神」和「老千」的名字都不為人知，但他們的事蹟卻流傳於賭場中，成為一段又一段賭神傳奇和趣聞。

亞洲首席賭神——葉漢

        要數澳門最著名的賭神，不能不提澳門「賭梟」葉漢。他一生中先後協助兩代賭王，傅老榕和何鴻燊開創賭業王國，但同時也爭奪他們的事業。雖然葉漢並非出身權貴，但卻能左右澳門半世紀的賭業！葉漢生於晚清時期的廣東，當時廣東賭風盛行，賭攤幾乎無處不在，葉漢在七歲時已經在路邊賭攤參賭。對著嗜賭如命的兒子，葉漢的父親認定是「家門不幸」，因此成年後葉漢想到澳門闖一闖，父親也沒有阻礙他。

        來到澳門後，葉漢最初在豪興公司任職荷官，由於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新賭法，所以日夜不斷鑽研，甚至練成了「聽骰」這門絕技。透過聽骰，葉漢能隨心所欲地搖出骰式，為公司賺取大筆錢，但他卻並未被受重用。於是葉漢決定投靠當時正在崛起的傅老榕，傅老榕因而讓他擔任旗下泰興公司的骰寶部主任。

        不久泰興公司來了一批專賭骰寶的賭客，竟然殺到公司片甲不留。據說他們早已令幾家賭場破產，所以傅老榕被迫暫停骰寶區。葉漢深知對方是「聽骰黨」，因此想出破解方法來挽救賭場。葉漢先重開骰寶區，讓骰黨聞之而往，當然他們連「老本」也賠出來！原來，葉漢把透明膠片作為骰盅的底墊，使骰盅發出另一種聲音，令聽骰黨因聽不到骰式而大敗。

        雖然葉漢立下大功，但傅老榕並沒有獎賞他，據說反而要葉漢遠赴上海開賭。不過葉漢精於賭術，卻不善於經營，結果賭場不但倒閉，而且連路費也蝕了。不服輸的葉漢決定在一家「榮生」賭場施展聽骰絕技，一口氣搬走賭場100萬元，一夜間被人們奉為「上海灘賭聖」！其後，他也在其他賭場豪賭，合計贏了200萬大洋，在當時可算是一筆令人咋舌的財富！

        回到澳門後，葉漢與傅老榕的關係破裂，於是他自組公司打算爭奪賭牌，但兩戰兩敗。他決定與何鴻燊、霍英東和葉德利聯手組成「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」，終於在傅家手上奪得賭牌。不過當時賭界四子中，只有葉漢是賭業出身，其餘三人都是「賭盲」，所以早期賭場的管理是由葉漢負責。但後來葉漢與何鴻燊不和，使他退股，並先後以賽馬車和「公海賭博」重撃何鴻燊，可惜未能成功，眼見失勢，葉漢最後退出賭界，繼續以「賭神」之名挑戰世界各地賭場。

小知識：「風雲十二絕招」

既然是「賭神」，葉漢曾經留下「四宜八忌」，被不少賭徒視之為賭博秘典，並稱其為「風雲十二絕招」：

四宜
一宜忍：手風不順勢，先要忍忍手。
二宜狠：好運的時候，下注一定要夠狠。
三宜等：等到運到方下注。
四宜殺：自己做莊且兼運勢好，多大都要殺！

八忌
一忌：心情不佳，焦燥不寧，以免下錯決定。
二忌：經濟拮据，「棺材本」、「吝嗇錢」輸得快
三忌：磨爛席，長賭好傷神。
四忌：情人在身側，心花花，有錢不會撿。
五忌：驕燥輕浮，先贏後敗北。
六忌：賭客「自怨自艾」，最易倒霉。
七忌：姑息養奸。贏錢要贏盡，否則，轉頭被人吃光枱面。

八忌：唔熟行，明明不會玩，硬要下注，活該輸。

歪門邪道的傳聞

        除了以技巧贏錢，更多人相當風水決定運氣，而賭場上也曾經流傳依靠風水禁忌的賭徒。據說多年前，賭場貴賓廳來了一位姓賴的賭客，他靠走私起家並做起生意，很快便「暴發」起來。當然，「飽暖思淫慾」的他除了包養情婦外，平時的嗜好就是在澳門賭兩手。他每次都是帶幾十萬下注獨賭，幾乎總是在賭枱上洗得一乾二淨。不過有一次，他帶著兩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來到賭廳。

        起初大家都不以為言，但每當下注時，她們都會走到荷官身旁大叫「家屬謝禮」，然後看著賴生開牌。如果贏了當然大叫「好」，但若過賠了錢，她們便對其他下注的客人大喊「叉死您們」。大家都知道，賭徒最怕邪門女人，特別是妓女和色情舞女，結果憑著這門「妖術」，賴生竟然贏了一千萬元。然而，一位「古惑仔」發現秘密，便假扮不小心把咖啡倒在兩位惡女的裙子上，而人們還發現她們沒穿著內衣，立刻大嘩：「有無搞錯，這樣邪都有的！」。她們立刻被保安員以衣衫不整為由驅逐，事後他們還到其他賭場重施故技，但反倒輸兩千多萬，欠下一身巨債。

賊船反被劫！

        1964年，澳門「皇宮號」正式下賭海，由畫舫搖身一變成為賭船。當時，皇宮娛樂場的裝潢和設施可謂相當奢華，而且擁有幾乎全部現代賭博遊戲，包括輪盤、百家樂、大小骰寶、廿一點和老虎機等。基本上，上得賭船下賭海的賭客都被洗劫一空，不然「皇宮號」怎會被稱為「賊船」！不過唯獨平時賭客甚少光顧的輪盤區，反而出現不賺反賠的情況。

        自賭船開業以來，總是有兩位賭客每天在輪盤枱上賭博，而且經常贏錢，有時甚至賺取幾十萬元。最初人們以為他們是運氣好，但後來引起荷官懷疑，於是向經理上報。經翻查閉路電視，又找不到甚麼破綻，唯一發現他們在特定時間下注，而且只賭幾回便離開。不久他們發現這兩位賭客的秘密，原來他們早已摸清內港潮水漲落的規律，並利用落潮時賭船會向海岸傾斜，預測小圓球在輪盤的落點，再押碼中注。

        瞭解事情後，皇宮娛樂場取消輪盤這項玩意，所以船上各種賭博遊戲皆有，但唯獨沒有輪盤。事實上，精明的賭客在賭場贏錢的手法是很科學，只要賭得巧、賭得精，贏錢絕非只有賭神才做到！

（本文刊載於《梳打雜誌（第57期）》一月刊）